『吁!瑪利亞,無染原罪之始胎,我等奔爾台前,為我等祈!』 ... ... ...看,一位貞女,將懷孕生子,人將稱他的名字為厄瑪奴耳,意思是天主與我們同在。(瑪1: 23) ... ... ...聖保祿勸勉我們,應該要:「常常喜樂,時時祈禱,事事感謝。」【得前5:16~18】。 ... ... ...天主竟這樣愛了世界,甚至賜下他自己的獨生子,使凡信他的人不至喪亡,反而獲得永生。(若3: 16) ... ... ...
沉默 ~丁松筠神父

演員安德肋.加菲爾德(Andrew Garfield)在靈性上的準備,使他在這幾場戲中更能演繹神父的角色,照料那些與他一同囚禁等待酷刑的天主教徒。
在當中一場戲,他帶領這些基督徒誦念《聖詠》第六十二篇(是由馬丁.史柯西斯親自選擇):「我的靈魂只安息在天主內,因為我的救援是由他而來。只有他是我的磐石,我的救星;他是我的堡壘,我決不致搖傾。」
像一名日本僧人,跪在監獄地板上,面向這些受苦及遭遺棄的人,安德勒飾演的巴斯弟盎.羅德里格斯(Sebastian Rodrigues)神父就活現眼前。在這一刻,當他們等待著一個不測而且可能是恐怖的命運時,他成為耶穌一樣,安慰他的信徒並向他們灌輸希望。在安德勒誦念這篇聖詠時,這些日本演員的面部及表情作出回應,反映著他們的希望和恐懼。
這場戲是那麼逼真及引起共鳴,令我的思緒回到很多年前的一天,我與一名法國籍耶穌會士在泰國及柬埔寨邊境的荒野,為一批越南天主教徒難民舉行彌撒,他們的營地在前一天晚上遭到炮轟及摧毀。他們沒有要求食物、食水或任何物資。他們只想參與彌撒。惟有這樣才會給予他們希望。
在拍完這場戲後,安德勒問我有甚麼反應。我太感動了,簡直無言以對。從我面上的表情,我肯定他知道這場戲是何等逼真及富有感染力。
不過,儘管他對天主的信仰是那麼深,當他忍受恐怖痛苦時,面對著天主的沉默,羅德里格斯神父,他的「堡壘」,一次又一次受到動搖。
當吉治郎(Kichijiro)出賣了他,一而再來到這位傳教士面前懇求告解時,羅德里格斯神父難以舉起他的手作出赦罪,他的憤怒和厭惡是如此深。當他聽到從地窖傳出多日來被吊起基督徒的痛苦呻吟聲時,他無法再忍受天主的沉默,並且在憤怒中大聲喊叫。就像耶穌在十字架上,他感到被天主的遺棄及拋棄。
當安德勒準備這場戲時,他看來不太滿意自己的表現。通常待人溫和有禮的安德勒突然間暴跳如雷,大聲喊叫及咀咒,令到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震驚。他看來已經對自己完全失去控制。儘管如此,史柯西斯下令「開鏡」,安德勒變身成為極度痛苦的羅德里格斯神父,陷入絕望的劇烈痛楚中,這場戲演得完美無瑕!在拍完這場戲之後,安德勒立即為他先前的情緒失控向在場的所有人道歉。
我其後告訴史柯西斯,我當時不知道安德勒是在演戲還是情緒崩潰。史柯西斯張開眼睛望著我說,「我也不知道呀!」其後,當我向安德勒問及此事時,他說,「不,不!我度過我生命的最好時光!」作為演技派演員,他需要做一些激烈的事情,使他同樣處於羅德里格斯神父在痛苦中所感受到的無奈沮喪和憤怒境況之中。這種情緒失控確實發揮了作用。顯然,史柯西斯極之信任這名非常有才華和敬業樂業的年輕演員的能力。
《沉默》曾經被描述為史柯西斯的「激情電影」,因為他在一九八九年首次在日本讀到這部小說時,已經感到著迷,近幾迷戀這個故事。這些宗教主題及靈性衝突似乎與他自己生命的經歷和階段產生共鳴。
但激情也有另一種意義:它可以指長期的痛苦,像基督的苦難。史柯西斯熱衷於拍攝這種高度挑戰性、非商業化的電影;而它也變成一種激情或痛苦。我看著他,穿著厚厚的外衣和圍巾,在台灣山區茂密森林的寒冷多雨天氣中,艱難地走過泥濘的地面,指導拍攝工作。當身處炎熱天氣在台灣的美麗海灘拍攝時,他需要冰袋消暑。
當台灣一些非常愛唱歌的雀鳥發出啁啾及嘎嘎叫聲、或鄰近學校活動產生的噪音證明無法制止時,他與他的演員及幾百人的拍攝隊伍,在恢復拍攝之前,就需要耐心等候經常難以掌握的寧靜來臨。
這部電影其中一名製片家有一天來到我身邊,懇求我祈求電影製作不再受到延誤,因為他們已經追不上拍攝進度,而且開支超出預算。投資者和銀行越來越緊張,而一些可能已處於撤銷他們支持的邊緣。這可能是毀滅性的,並且會危及或可能結束整個項目。在一名同伴的建議下,我通知了台灣的加爾默羅會修女(一個默觀修會,專門為有迫切需要的人祈禱)。這些好修女祈禱了。危機得以避過!
最後,這部電影完成,而史柯西斯對這個項目的激情將會逐漸獲得回報。他的另一種激情──他不得不忍受製作電影的痛苦──只不過是一種記憶。或者也許這只是我的看法。或許經歷這整個的痛苦,對於一個如此深愛電影製作的人,史柯西斯跟安德勒一樣,實際上「度過他生命的最好時光!」
總之,史柯西斯製作了一部大師級、引人入勝及富感染力的藝術作品,肯定會令人著迷及心緒不寧,因為它會啟發世界各地的電影觀眾。即是在悲慘及困擾的時候,當天主看來是那麼遙遠及沉默時,它還能幫助觀眾體驗天主的憐憫存在嗎?
註腳:
當製作接近完成,我向史柯西斯提出,教宗方濟各會對這部電影感到高興。或許他應該到羅馬拜會教宗,他曾經一度想過到日本傳教。史柯西斯突然看來感到驚慌,近乎害怕。他大聲叫嚷說,「教宗?」他大概想到他過去的一些「罪過」。我說,「不用擔心」「你可以先去告解。」史柯西斯笑著。當他在一月返回台北時,他告訴我他確實覲見過教宗方濟各。我沒有問他,他有否事先去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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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丁松筠(Jerry Martinson)神父。耶穌會士。他於二零一七年五月卅一日與世長辭。丁神父曾為電影《沉默》給予指導。本文為其生前參與該電影工作時的反省。